牢人与海 - 第30章

    这是个惊人的数字。
    即使是在这么一个世界中也显得格外的恐怖，这被杀掉的八十二人全部都是列车居民，而不是乌托邦荒野中住在定点车站集居点的人，那些人死亡是正常的，怪物的出现、不卫生的饮食与比济贫院中更糟糕的生活环境，死亡是常态。
    但在车上就不正常了。
    即使是比较疯狂的死亡事件，社团之间的火拼，死亡人数也会控制在二十人以内，甚至许多社团连二十人都没有呢。
    这是怪谈还在起作用且已经失控的铁证。
    杀戮虽然成瘾性极高，但它是有所谓的贤者时间的……格温比较有发言权，‘夺心魔格温’的记忆就显示了原本夺心魔的杀人频率，几乎一周一个，这已经是极其危险的怪谈了。
    格温将那个老人渣的实验笔记翻烂了，得出来失控的夺心魔怪谈的威力大概会放大到原先的130％左右，但同时，变得更加的饥渴与危险。也就是说，谋杀的概率会加速。
    “其中还有许多模仿作案的源力使者。”
    灰塔用着一种十分不屑与愤怒的口吻说道：“放纵派的蠢货借着这个机会不断地杀人，兴许它们脑袋中除了杀戮之外已经空无一物了，甚至可能不是为了满足源力去杀的，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格温内心已经有着些许的麻木。
    他以着‘上班真的很累但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己拿工资回家开饭的上班族’的口吻问道：
    “你能辨识出那些是模仿犯么？”
    “当然可以。”灰塔斩钉截铁道，“赌上我这么多年的车厢公务的经验，我看一眼就知道什么是模仿作案什么是真的夺心魔案件……”
    “帮我标出来吧。”格温说。
    灰塔先是震惊的睁大眼，随即眉头紧皱：“你想要……为死难者讨回一个公道么？这很困难，源力使者在毁尸灭迹，销毁证据上面的能力是很强的……”
    “我不是法官。”格温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要单纯的宣泄暴力而已。”
    “……”
    灰塔咬着自己的嘴角：“……从理性角度来说，你这是以卵击石。”
    “区区石头而已。”
    灰塔左右看了眼，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被人偷听到，才说：“你知道做这行事的人有多少么？我们社团固然是不这样做，但即使是两大教团里也有做类似事情的部门。源力之道需要太漫长的时间了，当你活第一年的时候，你会愤怒……”
    兔狲接话：“……第五年开始有点理解了，二十年后望着逝去的青春与已经许久未动的源力，似乎什么事都能做……五十年后，你垂垂老矣但还没活够，这时候只要吃掉一个，一个源力使者，就可以延寿。每个人都有亲人，当他们的亲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们便会辩解‘最大的牺牲’……之类的话。”
    “……”
    兔狲拉了拉自己的高领毛衣，眯上眼：
    “因此，杀死一个为了这种目的做事的源力使者，你可能惹上一大片，惹上一大片后就是整个列车的社团都……别说什么不会被人发现之类的话，专门为了探查开发的源力能力也是有的，也是存在着的。即使是这样子你也希望贯彻你心中的‘誓言’么？”
    格温只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去杀的话，这会给社团中的你们带来很大困扰么？”
    如果是的话，那么他会姑且忍耐这股怒气，在认真学成之前不去进行自己的杀戮。
    密侦社团给他的观感不错，这里的源力使者都是拥有着‘人性’的人，并不以‘无休止的提升源力’为目标，也不会‘为了提升源力不折手段的将人类视为素材’。
    他不能给人带来麻烦。
    这也是格温自认自己不正义也不光明磊落一样，他是那种在做蒙面义警时会考虑如果暴露了会给身边人带来什么坏处的类型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婆婆妈妈，不够干脆，没有那种‘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包括自己与身边一切人的殉道者’的思维。
    能不带来麻烦，就不带来麻烦。
    “困扰肯定是有的。”
    一个声音传出来。
    活动室的门口被打开，披着军大衣的咒刃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笑容的说道：“但是格温，你知道栽桩陷害么？”
    “……”
    “又来了啊，咒刃，你这家伙……”灰塔捂着脸，用着几乎是咆哮的声音说道，“……我就知道那几桩事件有蹊跷！”
    “没被发现就不算是蹊跷，只能算是你脑内的幻想而已。”
    咒刃摘下来黑色的皮手套，扔在面前的桌子上，又对着身后小心翼翼踱步的火花喊道：“火花，帮我整两瓶红玉麦子啤酒。我知道你能弄到。”
    她转过头，带着笑：“我们可爱的夺心魔，栽桩陷害属于乌托邦犯案史上唯一一项重大却没有被编排进入教科书的犯罪类型。兴许是涉及到一些敏感人物，譬如说当局曾经栽赃过三月的一名大司祭与几名年轻刚赌一年级车厢的唱诗班男性有着非比寻常的旱路关系……”
    “咒刃！”灰塔双手捂住熊耳朵，表情惊恐。
    “但很遗憾，这次十拿九稳的栽赃竟然失败了。乌托邦的轮子，一个洁身自好，连手都没有放到过年轻孩子后腰处的老好人大司祭！这可是千百年来第二奇怪的事情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