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石榴猎人 - 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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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里坤盐湖有两条通往湖面的木板栈道,他们本计划环湖走完一圈再登上去拍照,眼下只能忽略式地经过入口。
    陶权有些自责,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真没用。
    霍湘原地停下来,捏紧他的手,说没用的是我。
    发烧源自免疫系统对身体被撕裂的紧急防御,倒是不像平时发烧那样伴随其他症状。
    “真的不累,四肢可有劲儿了,你别搜了,再搜估计要说我得癌症了。”
    但霍湘执意要去医院,提前结束了两人在巴里坤的行程。
    白日当空,照进房车的光线时有时无。
    陶权躺在床上,颠簸让他无法入睡,脑子里好像有一群小熊在和洋娃娃跳舞。
    小桃子似乎知道他生病了,今天一直没乱叫,乖巧趴在床头陪着他。
    昨晚真是搞太大了……
    陶权想,想了一会儿居然笑了起来,把脸埋进枕头,恨不得捶床。
    但也是真的刺激……
    又过了一会儿,陶权躺得实在无聊,找出聂鲁达的诗集来看。
    当他靠到隔板上时,开着车的霍湘有所感觉,因为吊床和驾驶位在同一水平线。
    他反手在隔板上敲了两下,示意陶权需不需要帮忙。
    陶权听到,也回应了几下,意思是不用管我。
    这恐怕就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了,霍湘想。
    他面朝东,陶权面朝西,想见彼此得绕地球走一圈。
    昨晚是有点丧心病狂,下阶段后跟疯了一样控制不住,怎么就是考虑不到陶权未必吃得消呢?
    霍湘有些自我反感地咬了咬牙,打开车窗给自己点了根烟。
    这时隔板传来动静,连通驾驶舱的小窗户被陶权打开一条缝,递来一个印有他们结婚照剪影的一次性纸杯。
    霍湘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接了过来。
    然后就发现这是个小朋友玩的简易电话,杯底连了一根数据线。
    他掐灭烟,将杯子放到耳边,听见陶权虚弱的声音:“歪,听得到不?”
    “听得到。”霍湘说。
    接着陶权问他开车累不累,想不想喝咖啡或者吃点零食,他回答不用,反问陶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老老实实喝水。
    窗外驶来一辆面包车,车身沾染大量黄泥,呼啸着擦过穿越者。
    “好多了,别担心,”陶权说,“我给你汇报一下学习成果,你慢点开啊。”
    霍湘边减缓车速边思考什么学习成果,看见前边儿的面包车越来越小,像一颗从山峦滚下来的石子。
    “so that you will hear me my words..”原来是念诗。
    “sometimes grow thin as the tracks of the gulls on the beaches..”
    诗声浓缩进狭小的纸杯。
    “necklace..drunken bell..for your hands smooth as grapes..”
    跨越一整个地球的距离,来到他耳里,只给他一个人听。
    发烧让陶权的音色比平时更沙哑,也更深情。
    听上去像是加州日落时听到的车载广播,又像某个八音盒里伴随芭蕾小人起舞的古典乐。
    且念得很好,连读像模像样,没有丝毫停顿感。
    不知听到第几句,霍湘开始用指甲去刮方向盘,他的自我反感加深了,懊悔自己是个绝望的文盲,竟然完全听不懂诗句的含义。
    他不自觉踩下油门,周遭被缝在记忆里的山景倏地逝去,穿越者如同方才那辆面包车,化作荒野上的一个黑点。
    车速突然拔高,小桃子一个原地趔趄,陶权赶忙把它抱紧怀里,“欸,刚念到哪儿了?”
    “不念了吧。”霍湘对杯子电话说,“你敦煌的视频整理好了吗?不是还要发给海风酱么?”
    “我靠,差点忘了!”
    每当深切体会到陶权排山倒海的爱意,霍湘第一反应都是惶恐。
    他不敢听完整首诗,就像不敢看完陶权发来的私信。
    他清楚这些表现出来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在陶权内心深处,淤积着他一辈子都消耗不完的爱,这份爱甚至还一度逼得陶权无路可退。
    霍湘关掉通风挡板,重新点燃那只烟,烟灰遁入车窗外的砂风,化为虚无。
    然后他点进和用户hxwanywn的对话框,从头阅读那些私信。
    这一次他不再跳过那些语音和视频,每一条都全部听完为止。
    大多都是零碎的生活日常,比如在西湖边给他录水浪,——最近风也太大了,如果你在杭城的话记得多穿点衣服,最好像我一样穿仨件。
    再比如去西溪湿地跑步,喘气声夹杂行人吵闹声,——还剩一公里,今天不知道为啥有点岔气。
    以及189首唱给他的歌。
    “天晓得...既然说..你快乐..于是我快乐...”
    “i don't want to keep secrets just to keep you...”
    有些是音频清唱,有些是视频弹唱,无一例外被平台把音质压坏,像从一台死去的录音机里发出来的。
    “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拥抱过后我的双手应该放在哪里...”
    “i love you ani't that the worst whing you ever heard”
    霍湘渐渐听出唱功的进步,也感觉到随着时间推移,陶权表达的情感越来越深。
    “还记得那场音乐会的烟火...还记得那个凉凉的深秋...”
    “wind in my hair i was there i was there...sacred prayer i was there i was t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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