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 - 398故地重游茶依旧

    又到了寒冬腊月的时节，树木光秃秃的，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北风凛冽、天寒地冻，人们都穿上厚厚的衣服，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天上午，金元少、倪古丁和九天玄女乘飞机来到三藩市。
    三人下了飞机，便坐上一辆出租车，朝市中心赶去。
    黄昏时分，金元少带着倪古丁和九天玄女穿过小巷，走进一个破败不堪的院子。
    院内杂草丛生、空空荡荡，金元少走到一株光秃秃的桃树前，停下了。
    寒风呼啸而过，倪古丁和九天玄女都冻得瑟瑟发抖，金元少却聚精会神地盯着桃树，久久不愿挪开目光。。
    你在看什么呢？九天玄女疑惑地问。
    金元少笑了笑，说：诸葛大师最喜欢桃树，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他都会坐在桃树下，一边观赏桃花，一边饮酒作乐。
    这个地方就是桃花坞吗？倪古丁问道。
    是的，金元少点了点头，说，我在桃花坞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诸葛大师、马博士，还有活泼可爱的小狐仙，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人去楼空茶依旧，时过境迁泪双流，金元少伫立在冷冷清清的院子里，不由得触景生情、感慨万千。
    倪古丁拍拍金元少的后背，说：不必难过，你很快就能跟他们团聚了。
    嗯，金元少微笑着点了点头。
    九天玄女对金元少说：你殴打红孩儿，惹怒了天师，天界四大神捕可能会来人界捉拿你。
    我都是快死的人了，干嘛还要怕他们呢？金元少不以为然地说，我只想抓住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间，尽情地享受生活。
    倪古丁说：你说得没错，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今天就买几瓶好酒，喝到一醉方休。
    九天玄女说：好，好，我也陪你们喝两杯。
    金元少向倪古丁挥了挥手，说：快去买酒，快去买酒。
    倪古丁进入超市，买了一瓶芝华士和一瓶伏特加，便穿过纵横交错的小巷，朝桃花坞赶去。
    倪古丁正一路前行时，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他猛地一回头，仔细一瞧，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跟在他身后的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小辰子！
    怎么是你？倪古丁疑惑地问。
    小辰子定定地注视着倪古丁，一句话也没说。
    倪古丁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小辰子紧闭双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倪古丁凝神望去，只见小辰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鞋子还破了一个洞，看上去甚是可怜。
    倪古丁从兜里掏出两百大洋，递到小辰子面前，说：我只有这么多钱了，你拿去用吧。
    小辰子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倪古丁把钱扔到地上，转身走掉了。
    倪古丁刚刚走出十多步，小辰子又追了上来，倪古丁转过身子，用和缓的语气说：请你不要跟着我，好吗？
    小辰子聚精会神地望着倪古丁，沉默未发一语。
    倪古丁甩了甩衣袖，转身走掉了。
    倪古丁一路前行，小辰子就在身后紧紧跟随，等他进了桃花坞，就果断关上了大门。
    小辰子站在门外，痴痴地望着院里的桃树，凛冽的寒风吹来，他蜷缩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金元少和九天玄女在屋里等待良久，倪古丁终于回来了。
    倪古丁把两瓶洋酒朝桌上一放，说：快去准备几个下酒菜，我们今晚要开怀畅饮、把酒言欢。
    下酒菜来喽，唐豆豆端来一盘花生米和一盘茴香豆，放到了餐桌上。
    倪古丁惊讶地望着唐豆豆，问：你怎么也来了？
    唐豆豆微微一笑，说：这种场合怎么能没有我呢？
    金元少说：我就快死了，唐豆豆是来为我送行的。
    唐豆豆赶忙捂住金元少的嘴，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应该说点吉利的话，别总把死字挂在嘴边。
    倪古丁开了一瓶酒，拿来四盏杯子，分别倒满了。
    随后，倪古丁、金元少、唐豆豆和九天玄女共同举起了酒杯。
    九天玄女说：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我们总该说点什么吧。
    唐豆豆对倪古丁说：你是国际联盟机构的高级长官，也是猛龙特攻队的队长，你来说几句吧。
    倪古丁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就说：让我们为人类的未来干杯吧。
    众人把酒杯端到嘴边，一口气喝得精光。
    金元少放下酒杯，轻叹一声，说：人世间沧桑变幻，载浮载沉，一转眼之间，我也迎来了谢幕的时刻。
    倪古丁说：再过不久，你就要退出历史舞台，被后来人取代，没有你，地球会转得更快。
    你说得没错，我给地球增添负担了，金元少笑呵呵地说。
    九天玄女说：金元少，你应该知足了，你的一生虽然短暂，却释放出无比炽热的火焰，比飞火流星更绚烂，你这辈子没有苟活，你做了一次真正的英雄好汉。
    金元少得意洋洋地说：等我下了九泉，见到诸葛青虹和马博士，我还可以炫耀一番，告诉他们我有多牛逼。
    唐豆豆举起酒杯，对金元少说：兄弟，你击败无数强敌，创造了惊人的战绩，我们都以你为荣。
    金元少跟唐豆豆碰了杯，万分感激地说：豆豆，谢谢你，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你还陪在我身边，我真的非常感动。
    唐豆豆说：大家兄弟一场，你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每年到了清明节，我一定去浣花台墓园看望你，帮你打扫坟墓，再献个大大的花圈。
    那就麻烦你了，金元少客气道。
    不麻烦，不麻烦，唐豆豆说完，仰脖把酒喝光了。
    大宇怎么样了？金元少问道。
    唐豆豆说：我刚刚把大宇转移到三藩市第一医院，医生说他的脑颅严重受损，恐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金元少叹了口气，说：我就把大宇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唐豆豆说：我会好好照顾大宇的，你安心上路吧。
    金元少凝神望着唐豆豆，说：我马上就要死了，而你的反应却如此平淡，这种情况太不符合剧情要求了。
    那我该怎么办？唐豆豆惊讶地问。
    金元少说：你好歹要流几滴眼泪吧。
    唐豆豆挠了挠后脑勺，说：对不起，我实在哭不出来。
    金元少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你太没人情味了。
    金元少话音刚落，九天玄女呜呜地哭了起来。
    金元少指了指九天玄女，说：你们看看，玄女姐姐入戏多快啊，说哭就能哭，真是天生的好演员。
    混蛋！九天玄女气愤地捶了金元少一拳，说，我就算养了一条狗，也会对它日久生情；而你是我饲养的宠物，与我交情深厚，如今你就要离我而去了，我怎么能不伤心落泪呢？
    金元少楞了一下，说：你居然把我当成狗看？
    九天玄女擦了擦眼泪，说：也许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对你是真心的。
    金元少感激涕零，心头瞬间涌起一股暖流。
    倪古丁说：元少，你应该知道，九天玄女是你的主人，她亲手抚养你长大，在你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你死掉以后，最最难过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金元少深情地望着九天玄女，说：主人，你不要为我流泪，我死以后，世界会更美好，你应该开怀大笑。
    倪古丁说：快敬你主人一杯酒吧，不然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金元少便端起酒杯，对九天玄女说：是你抚养我长大，教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
    九天玄女摆了摆手，说：别再啰嗦了，快把酒喝光吧。
    金元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倪古丁叹了口气，说：别说是九天玄女，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你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我对你的表现一直很满意，若不是你惹出这种祸乱，我们肯定还能并肩作战，继续降妖除魔。
    金元少端起酒杯，跟倪古丁碰了一下，万分沮丧地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说什么都晚了。
    倪古丁说：既然不能在阳间做人，你就去阴间好好做鬼吧。
    嗯，嗯，金元少点了点头，说，等我下了黄泉做了鬼，一定会经常骚扰你，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倪古丁擦擦额头上的汗，说：我希望你忘记过去的恩恩怨怨，不要跑来找我的麻烦。
    金元少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记你，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就化成鬼魂来找你，我们可以说说人话，再讲讲鬼话，共同回顾往日的美好时光。
    我擦！倪古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酒过三巡，金元少和唐豆豆倒在桌上，进入了昏睡状态。
    九天玄女望着呼呼大睡的金元少，说：金元少到现在还没找到继承人，我们该怎么办？
    倪古丁沉吟片刻，用低沉的语气说：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九天玄女说：金元少死去以后，天蚕神功就会永远失传，恐怕这世上再也无人能开通七脉气轮了。
    倪古丁皱了皱眉头，说：对梵天界的修炼者来说，三脉气轮已经是极限了，七脉气轮的境界实在是太过遥远。
    九天玄女说：一旦金元少死亡，我们开通七脉气轮的计划就会彻底破灭，而外星异魔族将对神族构成极大威胁。
    倪古丁喝下一杯酒，感慨地说：普天之下虽有无数少年才俊，却无人能继承金元少的功法和修为，这小子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说：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就把一切交给上天决定吧。
    倪古丁听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