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大将军后 - 第68节
“说了这么多,也该我说两句了吧?”
曹国师大惊失色,看着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似乎还难以相信周显恩怎么可能站起来,他明明废了双腿,刚刚还被封了穴道。
“你别过来,你要敢杀了我,你的好兄弟,季彦,就将尸骨无存。”曹国师看着脖子上的匕首,哆嗦着开口。
周显恩略歪了头,发尾微微卷曲,纯良无害地笑了笑:“哦?你说让谁尸骨无存?”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砰砰几声,随即水井里面窜出一个人影,飞快的就把那骨灰盒抱在了怀里,稳稳的落在地上,却是一个身量矮小的男子。浑身都是土,一把抹了抹眼上的泥,大咧咧的道:“周二哥今日这钱可得加倍了,我这纤纤玉手都快挖断了几根指甲。”
“你放心,钱少不了你的,把季彦的骨灰盒带回去送到沉鱼山庄,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劳烦你了。”周显恩头也没回,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瞬间失了血色的曹国师。
那矮小男子高兴地应了一声:“好嘞,下次还有活儿,记得来找兄弟我。”,说罢他就钻进水井里溜了。
可曹国师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急忙怒吼:“放箭,放箭!给我杀了他!”
周显恩拍了拍被他的声音震到的耳朵,颇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别嚎了,你的人全都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曹国师睁大了眼,直愣愣地望着四周,可四面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就连随侍的下人都不见了踪影。
“国师大人,刚刚你下刀的本事实在是太烂了。”周显恩眯眼笑了笑,手里的匕首顺着他脖颈上的血管一直往下,“我来教教你,怎么样才能一刀一刀地割,还不会让人死的那么快。”
说着他就一刀划了下去,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曹国师立马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可周显恩根本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抬手就点住了他的穴道,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又是一刀下去。
“你……我是国师,你不能杀了我。你如果杀了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你们周家会满门抄斩的!”曹国师说着说着,就壮起了胆子,似乎找到了底气,反而笑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周显恩,“我一条命,就会让你整个周家来陪葬。你敢杀了我么,你敢么!”
周显恩停下了匕首,低着头,手臂都在颤抖。
见他停了下来,曹国师仰起下巴,脸上是止不住的自得,就连胸口上的伤似乎都不疼了。他就知道周显恩是不敢杀他的。
“我告诉你……”曹国师话还没有说完,就痛苦地嚎叫了起来,腰上的肉生生被匕首割下,可他被周显恩封住了穴道,根本动弹不了,只能歇斯底里地大骂,“周显恩,你这个疯子,你敢杀我,陛下不会饶了你的!”
周显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碎发遮掩住了他眼睛,却依稀透出嗜血的光芒。他咧开嘴笑了笑,手下用力转动了匕首。
他抽出匕首,用手指抹了抹匕首上的鲜血,嘲讽地看着曹国师:“知道你为什么会死么?因为你话太多了。”
他跟他废话这么半天,才有机会让手底下的人杀了那些弓箭手,又让打地龙孙桥去通了水井,抢回了季彦的尸骨。
周显恩轻笑了一声,曹国师一开始就直接打断他的腿,或者杀了他,早就完事了。非要啰哩巴嗦这么多。
曹国师闷哼一声,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身上的血淌下,汇成血泊。在他痛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周显恩又给了他一刀,同时封住了他的穴道,为他止了血。
“别急,我还没有玩够呢,你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周显恩咧嘴笑了笑,面上还带着无辜的表情,似乎只是在同他闲聊。可他的手却紧紧握着匕首,一刀一刀地割在曹国师身上。
一开始还能听见惨叫声,到后来连喉咙都嘶哑了。可他又死不了,只能看着周显恩将他千刀万剐。
周显恩眼中带了几分癫狂,他平日里最嫌恶别人的鲜血。可今日,却任由曹国师的血溅了他一身。从他的眉骨流下,洒在清隽的面容上。他每割一刀,脸上的笑意就越深,浑身是血,宛如地狱恶鬼。
他面上在笑,眼里却是深深的痛苦。他的八弟阿昭,他的父兄,他的三千周家军,他的兄弟,他所有的一切,全都没了。
他要一刀一刀,让曹国师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将他割开的。就像当年,他对待阿昭那样。
曹国师嘴里冒着血沫子,整个人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反反复复,满是鲜血的手抓在地上,似乎是想爬走,却只留下一道血手印。
周显恩手里的匕首起起落落,他像是杀红了眼,不停地大笑着。屏风上,断断续续地飞溅着鲜血,染成了一幅别样的图画。
直到地上的人已经凉透,他冷笑一声,嫌恶地将曹国师的尸体踹开了,抬起了手中的匕首。今日,是曹国师,下一个……
他闷声笑了起来,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害了他三千周家军,还有他父兄性命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他会陪他们慢慢玩。
秦风从院子里进来,看到周显恩你腿上的伤,急忙问到:“爷,您怎么样?”
周显恩没有回答,只是指着地上曹国师的尸体,冷冷地道:“把他拿去喂狗。”
“是!”秦风看着地上的尸体,眼中恨意几乎快要将他吞没。这一天,他已经等很久了。
他刚要让人把曹国师拖下去,就听得一声响动,却是周显恩双手撑在桌案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爷!”秦风急忙跑过去,想扶住他,却见他双眼微阖,嘴角渗出黑色的鲜血,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他吃了沈珏没有试验完成的药,也有这样,他才能压住体内的毒站起来。
他掩嘴咳了,茫然地看着指缝里黑色的鲜血。沈珏说,可能会两种毒一起发作。他本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可不知为何,他现在想活下去。
他要做的事,不只有报仇。还有……
在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无力地晃了晃头,终究还是闭眼倒了下去。
“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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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醒来
沉鱼山庄, 药室内。谢宁坐在床榻旁,眉头紧蹙,担忧地守着床榻上的周显恩。
他今日不知去了何处, 回来的时候便是被秦风扛回来的。一直昏迷不醒, 手上、衣摆上全是凝结的鲜血,已经整整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她将手里的帕子浸湿, 给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刚刚将他的右手抬起来, 触及掌心缠绕的纱布时,似乎又可以看见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她忽地低下头,鼻尖一酸,捏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着。她急忙拭去了眼泪, 让视线清晰了一些,这才轻轻地给他擦拭着手心里的汗。
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谢宁眼神一动, 就见得沈珏走了进来。
他手里的药箱放到一旁,不紧不慢地取着银针。他没有说什么,始终低垂着眉眼。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 暴露了他此时的心绪。
见沈珏过来, 谢宁就赶忙起身往旁边退开。沈珏冲她点了点头,就坐下。随后便将搭在周显恩身上的被子掀开,扯开了他的衣襟。心脉上隐有黑气涌动,沈珏的手指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一次不同于往日,周显恩是真的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之前他体内的毒还可以压制, 可他今日竟然不要命的服用了根本没有做好的解药。两种毒汇聚在他的身体里面究竟会发生什么,连沈珏自己都不知道。事已至此,他只能尽量找到办法去调和他体内的毒素。
沈珏将银针捻在指尖,一手按住他的胸膛,才慢慢地将银针刺入穴位。每刺进一根,周显恩的身子都会忍不住颤抖起来,似乎极为痛苦,原本就失了血色的脸更是惨白得有些吓人。
“你帮我按住他一下,别让他乱动。”沈珏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在心脉附近施针本就凶险,需要保持高度的集中。可他还得压住周显恩,此刻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珠了。
“好。”谢宁应了一声,急忙过去,弯腰将手压在周显恩的肩头。一张小脸也白了几分,连呼吸都急促着。
沈珏松开了一只手,凝了凝眉,继续施针。到后来,周显恩的反应也越来越剧烈,整个胸膛都在起伏着,谢宁咬紧牙关才能勉强压住他。
等最后落针时,周显恩忽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浓郁的黑血从唇缝间渗出,人却还是昏迷不醒的。谢宁吓得一愣,急忙用帕子给他擦拭着唇角。
她极力地让自己颤抖的身子平复下来,担忧地问道:“沈大夫……将军他,他吐血了,会不会有事啊?”
沈珏似乎也损耗了不少精力,他往身后的床栏上靠了靠,看着床榻上的周显恩,解释道:“你不用担心,让他把毒血吐出来就好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得看他自己能不能熬下来了,只要过了今晚,就没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好周显恩常年习武,加之体内的毒寄多年,又时常会泡药浴,使得他的身体素质比许多人都强。而且以他目前的心性来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听到沈珏这样说,谢宁稍稍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只要沈珏说没有太大的问题,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沈珏、谢宁相对而坐,还有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周显恩。他咳了血,似乎现在已经好多了,起码面色渐渐平稳了下来,虽还是惨白的脸,却不像之前那样凶险了。
沈珏的目光忽然落到谢宁身上,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不想问他去做了什么么?”
听到沈珏的问话,谢宁才动了动身子,有些疑惑的瞧着他。见他不解地盯着自己,似乎在探究答案。
她将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周显恩身上,犹豫地道:“将军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吧,我其实一直都挺没用的,也不能给他帮什么忙,总觉得能不给他添乱就好了。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他去做了些什么,但是他如果不告诉我,那应该有他的理由,或者是担心我。我想,他想让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我的。”
沈珏微抿了唇,目光在一瞬间放得有些悠远。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也许是四下里太过安静了,也许是今日的事情让他想到一些往事,他忽地开口:“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做的已经够好了。起码对周显恩来说,已经足够了。”
听到他宽慰的话,谢宁笑了笑:“嗯,谢谢您,沈大夫。”
沈珏往后靠了靠,目光落在周显恩身上,不冷不淡地开口:“有没有兴趣,听我说几句?”
谢宁点了点头:“您说,我听着的。”
“周家人,是不是跟你说过些什么?”他的话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甚至带了几分讽刺。
谢宁微睁了眼,偏过头瞧着他,心下有些奇怪,不知为何他要这样问。她还是点了点头。
沈珏嘴角勾笑,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能想象周家人嘴里的周显恩是个什么样的怪物。不过看到谢宁似乎并没有相信那些话,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我知道他们嘴里无非是说他十恶不赦,嗜血好杀。想方设法的想告诉你,他是一个怎样的恶人。”沈珏眼中闪过很多意味不明的情绪,却带了几分嘲讽。
谢宁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有些动容。她自然是从来不相信这些话的,尤其是那群周家人对她的态度都很不友好,甚至想要害她。更何况周显恩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眼睛,自己知道去看。所以不管他们说的如何信誓旦旦,她都不会相信的。
沈珏理了理袖袍,接着道:“当年我、周显恩、重华,还有……季彦。”提到季彦的名字时,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异样,“我们四个是最好的兄弟,今日,周显恩他就是为了季彦而去的。”
谢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季公子在何处?”
沈珏的嘴角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轻声道:“死了。”
谢宁一怔,随即低下头,有些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珏倒像是毫不在意,只是继续道:“那时候,我们几个还在疆北。重华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才被周显恩从离国接回来的。他很温柔,跟谁都聊得来。周显恩就喜欢拉着人打架,军营里面也没人敢惹他这个小霸王。我呢,就满山跑着找草药。只有季彦,他跟我们都不一样。他总是安安静静地,也不爱说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军营里,谁的拳头最大,谁就说了算。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父亲是随行的军医,所以也没人会欺负我。可大家都觉得季彦是个怪人,再加上他根本不会杀敌,弱不禁风地,所以总会被欺负。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喜欢他,他这个人总是阴沉沉。跟他说话呢,老是像犯了错一样躲躲闪闪的。只有周显恩每次都跑去找他,谁敢欺负他,他就和那些人打起来。军营里,没人管你是不是将军的儿子,惹急了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照打不误。一开始呢,只有周显恩那小子三天两头的跑我这儿来治伤,后来他就拖着季彦一起来。
不过周显恩的伤多半都是被他爹给打的,三天两头违反军纪,光是被他爹掉在树上打,都不记得有多少回了。偏偏他又死性不改,为了季彦,不知道跟多少人打过架。
其实那时候我也忍不住问过他为什么要对季彦那么好,他说,因为他瞧不起那些孬种,只会挑软柿子捏,而且多收个小弟也没什么。
后来,一来二去,我们三个都熟了起来。那时候才发现,季彦其实不是哑巴,他会说话。只不过小时候被父亲用炭火烧过喉咙,所以声音嘶哑难听,他本就不擅与人交流,从小到大也没有朋友,久而久之,他干脆就不说话了。他家里兄弟姐妹多,只有他不会说话也不爱笑,所以他家里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在他十三岁那年,就被他父亲用几个铜板卖到军营里的。”
说到这儿,沈珏低头笑了起来,声音带了几分凄凉,“就为了几个铜板,就把他卖了。”
谢宁也拢了拢眉尖,心下无端端有些难受。那个叫季彦的人,被卖的时候,应该还很小吧。军营里是个什么地方?进去了很可能就没命回来了。
沈珏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们都错了。季彦比任何人都聪明。他总是在思考,在想一些我们都不懂的事情。你别看周显恩现在是这个样子,好像没什么是他办不到的。其实他以前很能闯祸,总是一头热,每次都是季彦去给他收拾烂摊子。到后来他当了将军,季彦就做了他的影子。他那个人很傻,别人对他一点点的好,他都能记一辈子。
周显恩不知道,季彦胆子很小,他是为了他,才拼了命地学习兵法,想着有一日,他能帮到他。
他真的很聪明,是我们几个中最聪明的一个。很多时候,如果没有他,我们可能早就死了。他也是最傻的一个,他连自己都命都算进去了,才保住了我们三个。”
沈珏的声音顿了顿:“季彦死后,周显恩就变了。他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到处闯祸,拉着别人打架喝酒,招猫逗狗,脸皮比谁都厚。可现在的他越来越像我们三个的影子了,他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承担起来了,因为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年我们与北戎最后一战,本来一切形势大好,我们四个都在想着如何攻破北戎最后一道防线。那场战役整整持续了大半年,久攻不下,我们做梦都在想着什么打赢这场仗。可陛下却听信曹无衣的话,背着我们偷偷与北戎谈和,甚至下了好几道军令,让我们撤兵。圣意难违,就算心有不甘,可谁敢不从?
连周显恩的父亲,老威远候都被逼无奈,忍痛下令撤军。攻破北戎指日可待,周显恩怎么可能放弃?而且和谈不过是保得一时安稳,终有一日,会再起祸端。所以周显恩他拒不撤兵,甚至差点提剑去杀了曹无衣那个妖言惑众的假道士。
他是镇国大将军,只要他不同意撤兵,就连他父亲也没法。可没想到我们被困在了长林坡,原本说好了,里应外合,分作两股,两头夹击北戎的大军。可到最后只有我们的部队到了,我们就彻底被困死了。不知多少人回去请求援兵,却没有一个人来增援我们,那时候我还能告诉他们援军就很快就到了,可除了越来越多的敌军,还有烧不尽的幽火,再没有任何人到来。
你试过那样的感觉么?我们到死的时候都相信陛下会派人来救我们,直到幽火烧到我们身上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的绝望。哈哈……而我只能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被烧死。”
谢宁抿了抿唇,眼中带了几分难过与不解。和北戎荣那一战,她也是听说过的。她只知道周家军全军覆没,北戎也被破城。却没想到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不去救他们,他们是在为大盛出生入死啊?
为什么要舍弃他们?
沈珏抬了抬眼,看着她:“所有人都没了,周显恩的父兄被乱军万箭穿心而死,他最疼爱的弟弟阿昭也不知所踪,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而与他并肩胸作战的那些兄弟们,全都被烧成了灰烬。没有人能够想象他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这些的时候有多痛苦,他一个人孤军去了北戎王城,刚刚割下了北戎王的头,他以为他赢了。可是他没想到,一夕之间,他什么都没了。
而那一日,正好是他的生辰,我们都说等他回来,给他庆生。他如约回来了,可其他人都不在了。他以前最爱过生辰了,老是缠着我们要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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