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的低音 - Inter 2
「团名?」李子立刻来了兴致,「你是说像oneokrock、5sos那种的?」
「你知道这两个团?」
小奈不屑道:「不对,应该是像闪灵那样。」
阿虎说:「蛤?难道不是要叫茄子蛋那种的吗?」
三人各说一句话,马上就暴露了不合的想法,几人大眼瞪小眼,等着名义上的团长发话。
「大家都很有想法呢。」柳咏诗微笑鼓掌,「我没有意见,你们决定就好。」
「我来决定。」小奈抢先道。
「凭什么,好歹要抽籤吧?」
「第一,我乐器玩得比你好;第二,我国文程度比你好;第三,我比你早入团;第四,我会在这个团待得比你久。」小奈看向李子,「你也是!」
「谁说的?」
才安静不了多久,几个人又吵了起来,甚至连李子也加入战局,嚷嚷着争夺取名大权。只有柳咏诗在战场外,悠哉地走到柜台去买新的弦。
大泽老师看着店里噪音来源摇头,「你确定要跟他们组团?」
「嗯。」柳咏诗根本没有犹豫,只是笑笑地回头去看他们。
团名的事迟迟吵不出胜负,之后的几次练团,四人都在这种互相抗衡,同时互相配合的状态下度过。
还没开始放假,天气已经转暑,室外柏油热气腾腾,蒸煮呼啸而过的轮胎。这种天气任谁都不愿意出门,周末阿虎通常待在冷气房里,懒洋洋地抱着贝斯,练琴练到累了就去隔壁抓李子一起打游戏。
「阿虎,下来。」
舅舅的菸嗓穿透两层楼间的地板,传进阿虎房间里。她马上大喊应声,叫李子替游戏角色打掩护,匆匆跑下去。
一楼的铁捲门开着,客厅里站满了人,却只有舅舅与一个男人在沙发上坐着。阿虎脚步一滞——通常家里有这么多客人的时候,舅舅会把楼梯间的门锁起来,防止她或李子参与到这些事里。
如今主动叫她来,又是怎么回事?
「阿虎,来这边。」谢生银穿着横条纹的polo衫,头戴附近宫庙发的红色鸭舌帽。她顺从地站到舅舅身旁,很快便在发现对面一群人里发现石头和刀哥。
石头低着头,只是仓促地瞥了她一眼。
「阿虎哇,都长这么大啦。」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露出和蔼的笑容,「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马叔叔啊,以前来找银哥乔事时还抱过你,是不是都忘啦?」
阿虎张了张嘴,最后识相地憨笑,「那么小的时候我早就不记得啦。」
「没礼貌,要叫马叔。」谢生银瞥了外甥女一眼。
「马叔好。」
「唉,跟因仔计较这些干嘛?」马叔端起茶杯抿了抿,「阿虎啊,前阵子的事我已经知晓,我下面两个弟弟不知轻重。今天带他们来,就是要跟你说声,失礼啦。」
马叔和和善善地说完,撇过头突然露出狰狞表情,用力猛拍桌子发出砰一声大吼道:「愣在那衝三小?要我替你们道歉是不是?」
刀哥往前站一步,将腰弯成九十度直角,大声用台语道歉,而后石头也跟上。
这是怎样啦?她该怎么办,要鞠躬吗?阿虎拼命想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这时马叔向刀哥招手,然而刀哥一走到他面前,马叔一巴掌往刀哥脸上打,力气大得将刀哥甩到地上。
阿虎傻在原地,周围的人好像都习以为常,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刀哥也只是发出几声呻吟,慢慢自己爬起来,只有石头缩了缩肩膀,浑身颤抖。
马叔转回来,对着阿虎微笑,「歹势啦,是马叔叔没有管教好,害你惊到。」
谢生银淡然倒茶,「因仔郎打打闹闹拢是正常,说起来我家这个嘛系真不肖,整天在外面鬼混,这次给她一点教训也好。」
「银哥,话不是这么讲。我这两个死狗仔子做人没分寸,连查某人都敢打,以后还有什么不敢?」马叔表情浮夸,滔滔不绝地开始数落刀哥和石头的不对。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谢生银趁机让阿虎回房去,她松了一口气,马上要溜之大吉前又听舅舅说。
「小马,你这个细汉欸嘛逗阵跟阿虎作伙。」谢生银用下巴比了比石头,「因仔郎别整天想七逃,好好读册才正经。」
马叔顿了顿,接着附和,「对啦,这少年欸有误会,好好讲开就好,以后大家还是好同学。」
让她跟仇家一起玩是什么意思啦?阿虎看向舅舅,却见他将石头招到面前。
「少年欸,你生肖属啥?」
「我、我属兔,年初的。」
「比我家阿虎细汉,我家这个系大猫仔。」谢生银说:「阿虎你较大,要给人带好。」
连说了两次,彷彿在暗示阿虎什么,说完谢生银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阿虎只能带着石头上楼。
李子见到石头出现,差点拿键盘砸过来。他跳到椅子上瞪大眼睛,「干,这虽小东西哪欸在这?」
阿虎只好把事情说给他听,石头靠在门上,一副心有馀悸的模样。
「你舅舅到底是谁?」石头问:「为啥大尾的都听他的话。」
「没啥,只是一个帮人乔事情的里长伯。」
「啊现在要怎么办?」李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让他自己走啦,又不是小孩子。」
石头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想留喔?」
阿虎叹了口气,整个人倒在墙上。「不行,舅舅特别说要我带他。」
舅舅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一时兴起才把石头招过来。谢生银对外甥女的要求向来不严格,否则阿虎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但谢生银做事有原则,能帮的人就该帮一把,无论年纪、学歷或财力。
要是年轻的舅舅也碰到同样的事,肯定也会试着把石头捞起来吧?想到这里阿虎原本的不甘愿逐渐淡化,变成一种无可奈何的使命感,就算石头仍臭着一张脸,她也不觉得可恨。
「时间快到了。」阿虎把跟柳咏诗借的贝斯抱起来,装进乐器袋里,「我们带他去练团。」
当小奈看到练团室里又多了新面孔时,差点没把鼓棒塞进阿虎鼻孔里。
「我知道你很生气!」阿虎抓住那对危险的鼓棒,伸直了手臂尽可能离小奈愈远愈好,「但他只是来听的,我帮你找观眾来欸。」
阿虎费了一番功夫才说服小奈坐回鼓手的位置。其实她对石头也不抱什么期待,既然舅舅吩咐了要看好石头,带在身边一阵子就好。要是之后他自己跑走,那也是他的选择。
练团室里有个小帆布沙发,石头就坐在那上面,手肘撑着膝盖意外地听得挺认真。
一曲练完后阿虎忍不住问石头,「欸,你觉得怎样?」
「啥,干嘛问我?」石头原本专注的神情立刻换上一点刻意的不屑,先前与阿虎的矛盾被乐声冲散,他其实也不太记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找阿虎麻烦。于是顿了顿后又补充,「不错啦。」
阿虎耸耸肩,石头继续道:「那个女生打鼓打得很厉害捏,咚咚鏘鏘。还有唱歌的这个跟姓李的,看不出来欸。」
「还有勒?」
「没了啊。」
小奈毫不留情大声耻笑,阿虎撇了撇嘴,「你什么都不懂啦!」
练团结束后天色已经晚了,她直接放石头回家。小奈一如既往急着闪人,李子去找同校的乾妹玩,不到十分鐘后又只剩阿虎和柳咏诗待在乐器行。
有些练完团的乐手喜欢待在乐器行里打发时间,有时整团人聚在沙发上,讨论改进的方向、歌曲的编排,或着翻阅乐器及器材的目录,烦恼该不该买更好的设备或耗材,也常常有人只是待着,跟大泽老师瞎聊。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融入乐器行的氛围中,其他乐手的目光甚至是搭话,都能稀松平常的应对,认识了几个柳咏诗和小奈的国中同学,也有几个别的高中的乐手。
不过她更喜欢乐器行人少的时候,要是大泽刚好去教课就更好了,她们习惯佔据角落的小沙发,就是她第一次来时坐的那张。
阿虎抱着贝斯,重复练习容易错的片段,左侧坐着柳咏诗。乖乖牌团长也练琴,更多时候会与永远写不完的讲义战斗,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在阿虎耳里变得悦耳。
「等一下,这里。」柳咏诗突然按住她按弦的手,「你这一段换和弦每次都换不好,如果想顺一点的话,可以先把拇指移到这。」
以往柳咏诗教她时都是用嘴巴说说,偶尔伸出手指点在要她按的地方。然而柳咏诗扳动阿虎手指,将它们一个一个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带着茧的指头握着阿虎的,轻轻的交错感觉却像纠缠。
「这样,换和弦时其他指顺势移过来,就会很顺。」
阿虎照着她教的方法又弹了一次,果然顺利很多。贝斯的弦比吉他粗,纹理像压缩的弹簧,指腹滑过时能感觉到凹凸不平,烦躁的火柴因摩擦而点燃热度。
「你常教人弹琴?」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